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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文艺作品
《石首话》
发布时间:2018/10/18 15:04:11    
 

 

调弦河-中文百科信息

1.产生背景:相传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大夫俞伯牙乘舟自楚都(郢城)东下,因避风雨在此临时停泊。晚上闲来无事,他不由抚琴而歌,开始一曲意在高山之律,樵夫钟子期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接着他又弹了一曲意在流水之律,子期则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于是大喜过望,遂与子期结为莫逆之交。两人便在此留下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千古美名。民间传说此地就是俞伯牙抚琴调弦遇知音之地,遂命名为"调弦口",钟子期死后,俞伯牙在他坟前将琴摔碎,断裂的琴弦就成了调弦河。

2.调弦河是著名的荆江四水(长江入洞庭湖之支流)之一,位于湖北省石首市东部,北起调关镇之西的调弦口,南接湖南华容河(“沱江”),流经洋河渡、万庾、县城、潘家渡,于旗杆咀注入洞庭湖。流域面积1679.8平方公里,其中湖南省1128.8平方公里。

 

《石首话》

 

万里长江在石首境内九曲回肠宛如一条巨龙扭身朝东急蹿而去,四十五里桃花山头枕长江尾扫洞庭湖蜿蜒盘旋在石首之东,与石首城西的龙盖山、笔架山、阳岐山遥相耸立。山环水绕,景色秀丽,石首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便浸润了水的秀气,山的灵气,聪慧而勤劳。石首地处鄂南,素有“鄂南明珠”与“玉石首”之美誉。

山川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语言存异。石首地与湖南接壤,口语属北方方言,吐词粗重浑厚,却又沾惹了湘方言的圆润与轻快。因而石首话在语音和和字句上与荆州其它地区的口语似又不似,形成了特有的石首话。这些差别,在石首人毗邻的公安县人、华容县人一起说话时,你立马就会分别得出来谁是石首人,谁是公安人,谁是华容人。

自从出了几回门,开了点眼界,便开始鄙弃生于斯的石首话,觉得它土它俗,吐出来是满口泥巴的腥味,恨不得拿出一杆鞋刷样大的牙刷把满嘴子里的泥腥味刷洗干净。可是,无论我怎么折腾,都不济事,眦眉怒目,别腔别调吐出的总有石首话的腔调,才知道石首话已深深地浇注在我的血液里。待到有了一些年纪,人有了一些阅历,能耐下性子看些书,慢慢对石首话有了一些了解,并品出了一些韵味。

大凡一件年代久远的器具,经的人手多了,拿捏处总会留下几道深深的光溜溜的状如指头的凹痕,石首人称这叫“用‘讹(O)’了”,同理,一句话经得人口多走调了,叫“说讹(0)了”。“讹”字普通话读讹(e),即错误的意思,这种口语以讹传讹,最后约定俗成被固定下来。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这种说讹了的口语很多。如“有眼不识金镶玉”,本作“有眼不识荆山玉”。荆,指古代楚国或楚地;“荆山玉”,指卞和在荆山发现的璞玉。“舍不得孩子打不住狼”,本作“舍不得鞋子打不住狼”。说讹为“舍不得孩子打不住狼”。石首话中这种说讹的还有,如“家”说成gā,“下”说成ha,“间”说成gān等。“讹”字实乃是解释石首话与普通话语音之间差异的最好一柄钥匙。

 

初到南方打工,在一家公司作行政助理,常起草一些文件。一天,当我在一则公文后面写道:“本条例自今天起施行。”行政经理见了连称不妥,要我把“今天”二字换上“即日”说“即日”文言色彩浓,这样才显得庄重严肃。他哪里知道“即日”这词,竟是我的家乡石首话里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口语。石首人说今天不说今天,说即日,只不过有些村镇说讹了,把“日”念成了(儿)。

石首话这些咬文嚼字甩文的事大把的是,只不过没人注意罢了。

你到农村,见农民在砌砖立柱建房子,你一声“恭喜老板起大厦。”主人尽管识字不多,,抑或是目不识丁,必然会谦然一笑:“做个蜗居栖身身而已。”只不过说讹了,语音和标准的普通话有些出入,使你一时还联想不到字面上去。蜗居:蜗牛栖身的躯壳。比喻住所窄小,是古代读书的雅士对自己居所的自谦词,一个斗大字不识几筐的农夫竟能随口吐出,可以想象石首曾经文风大盛,手持书卷摇头晃脑苦读的秀才定是满田界子都是。

说到这里,你也许会说是巧合或者说我是穿凿附会。

 

不信,你亲临石首的古镇焦山河乡下,走进农家人的厨房,你指着装筷子的筒问是什么?他们会说那是“箸筒”。箸:筷子的雅称也。李白的《行路难》“金樽清酒斗千金,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拨剑四顾心茫然。”其中的投箸就是放下筷子的意思。石首人筵席时,有事须在酒桌前对宾朋宣布,必然会对众人说“请停箸”,就是请放下筷子的意思。你瞧,这用辞比古时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还要雅。

石首话喜欢用典,并且拿捏到位,说起来真可以写出一部修辞书。

小时候,总是改不了调皮,贪玩的毛病,不识字的外祖母总说我是蚩尤皮。我睁着双好奇的眼睛问外祖母蚩尤是什么?外祖母只说蚩尤是个神仙,身上的皮比牛皮还厚,说我蚩尤皮就是比牛皮还厚,屡教不改,她小的时候,外婆的外婆就是这样说她的。长大后,读了几本古书,才知道蚩尤是头生双角、人身兽面、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以沙石充饥的一个远古枭雄,为统治中原与黄帝发生战争,后被黄帝擒杀。黄帝号称轩辕,是中华民族的始祖,是三皇五帝之一,石首人形容历史久远,张嘴就是三皇五帝到如今。外祖母形容我是蚩尤皮,言简意赅,妙趣横生,叫我至今不忘。

更耐人寻味的是,对一个处境落魄、衣着寒酸的人,石首话形容为“像苏秦”。苏秦是战国时代有名的口舌英雄,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诸侯,操纵天下。据《战国策》记载,苏秦未发迹时,用连横的主张去游说秦惠王,他的奏张上了十多次都没有被秦惠王采纳,游说秦国的费用都花光了,他模样憔悴,面目黄黑,怏怏而归。回到家里,妻子不迎接他,嫂子不给饭他吃,父母不理睬他,处境十分凄惨。但是苏秦并不因游说秦国失败及亲人对他的冷漠而气馁,他发奋读书,找到姜太公著的《阴符》兵书,花了一年的功夫得其要领。于是放弃连横而采取约纵的主张去游说六国联合抗秦。他的主张被六国采纳,并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时,他的妻子、父母、嫂子收拾房屋、清扫道路、演奏音乐、摆设美酒迎接他归来。当听到石首话的一句“像苏秦”时,我的眼睛仿佛穿越时光的的隧道,看见当年苏秦未发达时背着一把锈剑饥寒交迫在野外晃荡落魄的身影,当我把目光收回来放到这个被描述为“苏秦”者的身上,从语境中感受到他像“苏秦”的那种凄凉了。比喻贴切,寓情入理,让我顿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反躬省思不已。

人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北方人称“聊天”、嗑唠,四川人称摆“龙门阵”,还有些地方称“闲话儿”,石首则不然,称“扯乱弹”。一句扯乱弹在石首人口里远比聊天、嗑唠、摆龙门镇、闲话儿等更具韵味更亲切。相传楚国大夫喻伯牙当年荡舟抚琴,溯江而下,至石首(今调关镇,古名调弦口)调弦后,邂逅钟子期,弹奏了一首千古名曲《高山流水》,流下了千古佳话。石首人生性风趣,笑传有一喜好附庸风雅的石首人听了喻伯牙的琴声,也买一把琴来日日弹奏,琴声却比哭还难听。人们说他是乱弹琴,后来人们用“乱弹琴”来形容讲话毫无根据或漫无边际的闲聊,也称“扯乱弹”。

这样用历史人物、故事为典作口语的在石首话里还有许多,如:戏曲《打金枝》中那个傲慢无礼的公主不给公公郭子仪拜寿,被丈夫郭嗳狠揍了一顿,跑回娘家向皇帝爸爸搬救兵,后因皇帝老儿忌惮郭子仪手中的兵权才未敢将事情闹大。石首人遇上这种媳妇回娘家搬救兵来兴师问罪的事儿叫“取荆州”。不用说,这句“取荆州”和刘备有关。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晓得,刘备的荆州是借来的,他和孙权的妹妹的结合实际也是一桩政治联姻。刘备处处小心谨慎,当然不敢对孙夫人动粗而引发取荆州之祸。刘备迎娶孙夫人时的地点是在石首,他俩不止在石首度过蜜月也在石首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石首的百姓岂能不晓得刘备的这种怕老婆娘家人闹事的心态。最终荆州还是被他的舅子孙权乘机夺取。久而久之,“取荆州”就成了石首媳妇娘家人到婆家兴师问罪的代名词了。一句“取荆州”使人感觉到夫妻之间、婆媳之间矛盾激化,事态严重,令人揪心。…………

 

我国古代一些文学名著如《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儒林外史》等书,这些书中语句多是以当时北方口语为基础写的,我们从中可以看出许多和石首话相似的口语,我常因此一厢情愿推断石首及整个荆州地区的口语在清代前与当时所推行的北方官话的差别应该不是很大。

如《水浒传》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侯火烧草料场:“……林冲道:‘这屋如何过得一冬?待雪晴了,去城中唤个泥水来修理。’向了一回火,觉得身上寒冷,寻思却才老军所说,二里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来吃?便去包裹里取些碎银子,把花枪挑了酒葫芦,将火炭盖了,取了毡笠戴上,拿了钥匙,出来,把草厅门拽上;出到大门首,把两扇门反拽上锁了;带了钥匙,信步投东,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那雪下得紧……”这上面的一段你读给那些不识字的石首老太太听,除了“碎琼乱玉”、“迤逦”几个华藻的形容句子有些耳生外,其余的不用你解释,她们准会听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向了一会火”、“把门拽上”、“那雪下得紧”几句,活脱脱就是石首话的翻版。石首烤火说“向火”,把门关上说“把门拽(讹读带)上”,石首话形容雪和雨下得急,往往说“下得紧”。传闻清代著名文学家金圣叹批阅《水浒传》时,读到此处“那雪下得紧”时,忍不住击掌叫好,夸作者这个“紧”字用得妙。他哪知在石首乡下形容雪下得“紧”、雨下得“紧”却是稀松平常,要是当初金老先生能到石首屈尊一游,和农民伯伯扯乱弹,兴许就不会这般大呼小叫的了。

石首话如同一座身处在现代文明的高楼大厦中的古建筑,只有去探求它历史的人才能发现它的美与那古朴的神韵。

小时候,我们那儿称呼父亲不叫爸爸叫“爷”,我上学时因此没少招到城里的同学嘲笑,笑我人伦不分。搞得我见了父亲叫爷心里尴尬,叫爸不习惯,千般扭捏不愿开口。后来读了《木兰辞》:“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兄长。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才知道“爷”在古代是称呼父亲的,看来石首话并非无凭无据,心中也就坦然了,一声“爷”喊得荡气回肠,直叫得父亲热泪满面。如果你说我在胡扯,那你把《木兰辞》中的“爷”字换成、“爸爸”、“爹地”、“老豆”等字试试,看你还读不读得有滋有味?

 

以上此类的例子在石首话里很多,如果一一罗列,便成了一张明细,读之索然无味。

有人说语言是一块活着的化石,从里面可以反映出一个种族、一方百姓生存历史与社会习性。汉语的口语形式自古就有“雅言”、“通语”、以及后来的“官话”、“国语”等共同语言。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八方语,乡音亲”。方言在一定的范围内还会被长期使用,不能被禁止,看现在各地方的电视台中那些操地方口语主持的节目与电视剧便可知。看来人家在说好普通话的同时,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方言。可叹,石首话中的一些妙语佳句正逐渐在被遗忘,以至消失。每次过年回家,耳朵里总充塞着不少从远方归家的人在炫耀似的在乡人面前吱吱呀呀操说粤语、闽语、吴语等异地方言,我心里便沉沉的,不禁想起流传石首境内的一则故事:

一个在外当兵石首儿子回家探亲,和老爸一道去走亲戚,路过一块荞麦地,儿子指着那片荞麦操着一口京腔问老子:“这红梗梗,开白花,是啥?”老子抬手揪住儿子便打,儿子负痛遂忘情大呼:“救命呀!荞麦地里打死人啦!……”他这般叫囔,老子更气,骂道:“你这现世宝,出去了几天,老子真当你不认得这荞麦了。”

“这红梗梗,开白花,是啥?”是呀,现在的石首的人,还有几人能认得这“荞麦”呢???

正当我愁思纷飞写这文章的时候,邻家的七岁的小男孩又跑到我的租房里来玩,他的爸爸妈妈是河南人,在东莞做小生意。皆为异乡客,我们的租居靠近,也算是比邻而居。小家伙很捣蛋,时常把我书和纸撒得满地都是,每次我卷起舌头用夹生的北方话吓唬他,他却根本不在乎,还是那德性,一点也不怕我。我不觉恼了,顿将脸一变,两眼瞪得如牛蛋,双手握拳,一口浓浓烈烈的石首话从我肚里翻将出来:“你这个乱伢儿,在这里滑,老子两砣子擂死你!”字句铿锵,腔如石裂。吓得小男孩“妈呀”的逃了。以我的品性,非真有意骂小男孩,只因许久没说石首话了,憋在心头难捺,一时急愤乘机井喷了。

我的兴致被小男孩完全搅乱了,心绪不安,怔怔地伫立窗前。天空中一只乌鸦“呀——!”的一声划过,声音凄凉,伤感,传得老远。望着那只向北逝去的乌鸦,我的脸上悄然涌出了两道热流。

 

(以上图片摄影:王明芳)

(作者:明马中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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